陈锡文同志在四川省县域经济学会第七次会员代表大会上的讲话
时间： 2017-08-02 来源：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
大家上午好！
非常高兴应邀参加四川省县域经济学会第七次会员代表大会，祝贺四川省县域经济学会第七届领导智库顺利产生。相信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省的县域经济学会一定会为促进四川省的城乡经济发展，推动农业、农民问题的解决作出自己的贡献。
应该说我自己对县域经济研究得并不多，但是我确实知道，县域经济在我们国家整个经济的各个环节确实处于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特别是在统筹城乡经济发展方面，县域经济能够切实起到带头和辐射的作用，同时让县域经济自身有了迅速健康的发展。
县域经济的重要性大家很早就认识到，在2002年党的十六大召开的时候，江泽民同志做的报告中就第一次提出统筹城乡经济的发展。提出统筹城乡经济发展的大背景，就是因为十六大宣布，到世纪之交我们国家的发展已经实现了总体小康，下一个目标就是要到2020年实现全面小康。那么，如果说不做好统筹城乡经济发展的这篇文章，总体小康还勉强可以说，因为是个平均数，但是全面小康就很难讲得过去。如果农民不富裕，农村还比较贫穷、各方面还比较落后，那就很难讲实现了全面小康。
党的十八大之后，总书记明确指出：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实际上进一步强调了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就是切实解决好三农问题，对我们在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具有极其重大的作用。县域经济处在“农头城尾”的这个环节，应该讲对于建成中国的全面小康要起的作用是非常巨大的。我觉得四川搞的多点多极战略，充分体现了这一点。
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了解，十八大以后，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同时对经济发展也提出了一系列新的思路，新的目标，新的方案。讲得比较多的，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在讲的就是要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最初是在2015年11月，总书记在中央财经工作领导小组会议上提出来的。他当时提到，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是当前和今后一段时期我国经济发展和经济工作的主线，这里讲的是所有经济工作的主线。到2015年的年底，中央召开农村工作会议，总书记在审议农村工作会议文件的时候作了批示，他要求在农村工作会议上再多讲一讲农业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这样就把问题归结到，农业怎么去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要改什么？后来在去年3月的全国两会期间，总书记参加湖南团的审议时讲到，新形势下我国农业的主要矛盾已经从数量不足转变为结构性矛盾，表现在有的产品供过于求，有的产品供不应求，这两种现象同时并存。因此他提出了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所以要提高农业的综合效益，提高农产品的竞争力。他同时强调，要把转向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作为农业政策改革和完善的一个重要方面。讲这段话的背景我们都知道，从2015年、2016年开始，有些粮食品种确实供过于求了，库里攒下的粮食过多。所以总书记为了避免有些同志产生误解，他又专门强调说，确保国家粮食安全，是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基本底线。粮食有问题，但是说不是可以不重视，还是要高度重视。中国这么大的国家，13、14亿人口，总书记再三强调，我们的饭碗必须牢牢端在自己手里，我们的饭碗里必须主要装中国粮。这个作为一个长期的战略方针，不可以改变。
可以这么说，从2016年开始到现在，差不多1年半，就是2015年底召开中央农村工作会议和去年的中央一号文件，就已经提出了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着重提的就是农村要发展三产工作，发展新产业。今年的一号文件进一步强调，要提高农产品的质量效益，要加快推进农业的绿色发展，加快发展农村的新产业，加快农业的科技创新，加快补齐农村的短板，包括基础设施、社会事业、公共服务等等，同时要加快推进农村各方面的改革。1年半时间来，各级正在按照中央的部署，积极稳妥地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今年3月份，国务院在召开今年春耕生产工作会议的时候，汪副总理也曾经形象的讲，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你也可以理解为就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加快推进农业结构改革，另一个方面就是要加大力度深化农村改革。我想，这么理解也是对的。
应该说，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的农业发展确实进入了一个黄金期。很多同志都记得，从2004年到2015年的十二年时间里，粮食年年增产，从2003年的粮食总产量8614亿斤，增加到2015年到粮食总产量12429亿斤，增加了3800亿斤，平均每年都增加300多亿斤。农民因此收入增长，进入了一个比较快的增收阶段。很多人讲这是我们的农业发展一个新的黄金期。但是呢，问题也在产生。我们四川省也是农业大省，农民大省，我想我们很多同志都已经感受到了。从我们国家的情况看，很多同志都知道，粮食从来都是国之重器，国家从来是高度重视的。肯定在座的同志还记得，1998年中央召开十五届三中全会，通过了《中共中央关于农业和农村工作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在这个《决定》里，对当时我国粮食情况做了基本判断，《决定》中讲到粮食等大宗农产品进入总量大体平衡、丰年有余的阶段。但是后来大家看到了，1998年以后粮食开始减产，而且连减五年，从1998年粮食总产量12426亿斤，那是上个世纪最高产量，减到了2003年的8614亿斤，五年时间减掉了3000多亿斤，粮食不够吃了，粮食供求关系是明显紧张，所以2003年中央在制定第二年农业政策时下了大的决心。很多同志也知道，2004年是中央把一号文件用在三农问题上，停了十八年之后，又一次把一号文件用在三农问题。原来是82、83、84、85、86年，这几年中央一号文件都是关于农业问题。2004年又发一号文件，原因就是8614亿斤粮食，差不多产量倒退回去十一、二年，所以中央采取了大政策。
2004年一号文件有三大含金量很高的政策，一个就是宣布减免农业税，明确宣布到2008年全面取消农业税。那时侯减免农业税还在试点过程中，但是2004年开始就宣布降低农业税率。2000年、2001年、2002年开始进行的农业税开始改革，当时中央定的农业税税率7%，加上村里的“三提留”不许让自己收，政府代征收20%的附加，这样农民就交8.4%的农业税加附加，任何人不能再加，一直到2003年定下来。2004年的一号文件就宣布，从2004年开始农业税税率降为5个百分点，再加上20%的附加，就是再加一个百分点，所以农业税税率从过去的8.4%加附加降到了6%，而且明确说以后不连加。那时候我记得陪着家宝同志来四川搞调研，看到当时管农业的副省长天天夹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在那里算账。各省省长都算账，减少农业税之后地方财政会受什么影响，中央财政补贴是多少，这是一大笔。后来到2006年就彻底取消农业税，这实际上是等于还给农民多少钱呢？1350亿元，包括60多亿的附加，过去是政府收走了，现在是让农民得到实惠。这是第一个大政策。第二个大政策就是对农民实行“生产者自救”，我们现在都知道有四大补贴，一开始是三项，就是中央直接补贴、购买良种补贴、购买农机具补贴，还有一个后来加上去的生产资料价格综合补贴。2004年开始补贴，第一年不多，前三项546亿元，以后不断增加，现在是多少呢？接近1700亿元。这两项政策，农民就得到3000亿元实惠。第三项大政策是，要消除农民粮食生产出来卖不出去、卖不了好价钱的后顾之忧，怎么办？就是推出最低收购价格政策。针对主产区的市场短缺的重要粮食作物实行最低收购价格政策，第一年实行的是小麦和稻谷，后来又增加了玉米、大豆，这些作为临时措施，农民当然就放心了。第一年给的政策，因为背景是良好的，所以政府定的最低价实际上没有必要比市场价高，那一年小麦的最低价格是7毛钱一斤，红麦黄麦是6毛8，早籼稻是7毛，中、晚籼稻是7毛2，粳稻是7毛5，那农民感觉就踏实了，最低我可以卖这个价钱，如果市场价比这个好就直接卖给市场，如果市场价跌下来低于这个价，政府按最低价收购，所以农民踏实。2004年那一年，粮食产量增加了760多亿斤，是历史上粮食产量增长得最多的一年，粮食关系紧张的局面平稳的过去了。但是呢，也是从那个时候形成了一些制度，这就是我刚才讲的三大制度，最终取消了农业税，最终要给农业生产者提供资金，最终要实行价格支持政策。这些制度最开始形成的时候，尤其是最低价是比当时的市场价略低一点点，如果市场价好，政府就没有必要去托市，农民也可以卖到更好的价钱。
这个好局面持续了四年，从2004年到2007年，这四年国家没有怎么托市收购，农民没有要求最低价要提价，连续四年价格没有动，中储粮也没有去托市收购。但是到了2008年就不行了。什么原因呢？第一个原因，就是在经济快速增长过程中，我们自己对于要素价格的管控太松，土地的价格、资金的价格、劳动力的价格快速增长，于是生产成本急剧上涨，农民就不满意了，你再不提高（价格）我就赚不到钱了。所以从2008年开始，政府就提高最低价，而且提了以后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年都得提，不提农民就不干了，一路提到2016年。到这个时候价格就大不一样了，刚才讲了，小麦价格2004年提出来的时候是7毛钱一斤，现在的最低价是1块1毛8；早籼稻价格从7毛涨到了2014年的时候是1块3毛5，去年降了2分，今年又降了3分，现在是1块3；中、晚籼稻去年的价格是1块3毛8，今年降了2分；再一个就是粳稻，去年的价格1块5毛5，从7毛5涨到1块5毛5，今年降了5分。那么这个价格就大不一样了。出现这个情况最突出的矛盾就是你这个价格比国际市场高，而且高得不是一点点，我们这些重要粮食品种的价格都要比国际市场高出30%到50%，那你怎么挡得住人家的粮食进来呢？这里讲今年一季度末的事情，比如说大米，南方的籼米国内批发市场价格一吨接近4000元，差不多2块钱一斤，越南的米到中国来批发价3000元一吨，每斤比我们便宜5毛钱。在座的有些同志可能知道，（作哈啊）现在四川是越南走私大米的一个重灾区。那你这样弄多了，老百姓可就不好做了。那么这里面涉及很多问题，玉米，我们2007年开始实行的临时收购价格是7毛一斤，到2014年定到了1块1毛2一斤（东北），1块1毛2一斤是什么概念呢？每吨从农民手里收购来2240元，进口的玉米是什么价钱呢？不会超过1700元一吨。大豆，东北的大豆定的目标价是2块4一斤，4800元一吨，但是从美国也好、巴西也好，进口的大豆运到岸完税成本价过不了3500元，这说明我们竞争力优势在迅速的丧失。这里面原因很多。
第一个大的原因就是我们自己没有管控好价格，要素的价格，致使生产成本急剧上升。这个事不光在农业，在其它行业一样，服装业、制鞋业、箱包业……为什么现在都往东南亚迁，往非洲迁呢？我们这里成本太高，农业上也是这个问题。当然也不光是我们，我们是由于不断的提价导致我们的价格提升得很高。但是其实在2011年以前，我们这些重要农产品从来没有出现过长时间、大幅度高于国际市场价格，就是从2011年底到2012年开始出现的。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就是2012年开始全球农产品市场进入了一个暴跌期。为什么会出现暴跌？很多同志研究经济的也了解，2008年美国引爆全球金融危机，当时为了挽救经济，世界各国都在想办法，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刺激性的财政政策，挽救经济领于当前，避免它断崖式下跌。我们不是有4万亿吗？其实其他国家有能力的也都在弄。所以，经济学家们当初就判断，这么多的钱投到经济中去，过两三年一定会出现通货膨胀。但是，如果投入这么多的钱，通胀指数起来了，经济增长也恢复了，那么就可以把通胀平抑；但如果是通胀起来了，经济恢复不了，那么就进入滞胀。后来的结果就是这样发展的，经济到现在也没有恢复。所以，这么多的钱投进去之后，2011年全球出现大宗商品价格暴涨。2011年是迄今为止世界大宗农产品价格最高的一年。但是经济没有恢复，需求上不来，很快就会砸下去，价格又下跌，矿产品、 能源产品、农产品价格都暴跌。所以呢，你现在回过头去看，要按2012年价格比，我们的价格比国际市场上的农产品价格高出30-50%，国际市场农产品的价格如果2015年和2012年比，还跌了30-45%。所以我们光提，它不跌，正好打个平手。2015年的全球价格，小麦和大米比2011年跌了三分之一，大豆跌了40%，玉米跌了45%，那么就是刚才说的，它要不跌，我们正好跟它打个平手；我们要不涨，我们也不谈；那么正好我们涨、它跌，加剧了这种局面。
第三个原因，就是能源没有恢复，原油价格低迷。很多人知道，2003年美国打伊拉克，打完之后，全球石油价格暴涨，一桶原油最贵的时候要卖到147-148美元。最惨的时候，去年春节前后，一桶油卖不到30美元。能源价格一跌对农业的影响，第一，生物质能源没人搞。因为能源本身很便宜，我再要去拿玉米生产燃料酒精？拿菜籽去生产生物质柴油？不搞，于是这些产品就重新进入到粮油市场，供过于求，价格就降。第二，能源价格越低，像农产品这种贸易都是海运的办法，海运的成本主要在油价，从美国墨西哥湾、新奥尔良这些地方，散装的粮食运到广州黄埔港，金融危机爆发前大概要到130到150美元一吨，到了现在已经恢复一点了，大概就是50美元一吨的运价。那你想想，一吨粮食光是运价就便宜七、八十美元，那这个粮食运过来是什么价？
第四个原因就是我们的汇率。2005年以后，我们加紧推进了人民币汇率改革，于是人民币进入了迅速的对美元坚挺的阶段。如果按照去年年初相比，大概人民币对美元的升值达到了25%。那就意味着，在国际上拿美元买来的商品，运到国内再折算成人民币的话，它要降价四分之一。比如一吨大豆，我从美国买是500美元，按过去1:8人民币，运过来别的都不算它就值4000元。那现在还是一吨大豆，还是500美元，但现在运过来折算下来就是3000多元。
所以，这几个因素都错综复杂的结合在一起，应该说是非常复杂的局面。有些人说，前些日子出现了所谓“国货进库，洋货入市”的情况，但是光这么说不解决问题啊，为什么会导致了最终这样的局面？第一，我刚才讲到，形势是很复杂的，背景因素非常多，不能是你几下子把它弄明白的；第二，国家的政策制定也是非常复杂的，除了要考虑粮食的数量供给，除了要考虑粮食的价格稳定，还必须考虑农民的收入问题。中国的农产品政策、农业政策里农民收入问题都看得很重，特别在1998年以后，明确提了粮食总量大体平衡、丰年有余之后，中央就开始频繁地更多关注农民的收入问题。那么之所以会不断地去提价，很多同志也是想，你把这个农产品的价格支持者，最后变成了对农民的收入支持者，粮价搞这么多主要是为了补贴农民，对不对呢？是对的。但是现在来看继续一路这么走下去，走不动，你再这么搞，这么高的价格你挡不住国外的农产品进口。那么尤其是这个玉米复杂在哪里呢？（一会儿我要讲到）作为世贸组织的成员，我们有义务对国际市场开放，但是在一些重要领域、重要产品上，我们任何世贸组织成员都不可能完全开放，都是有限度的，农产品更是这样。所以我们入世的时候就谈好了，我能进多少，进多少是低关税，再进的以后是高关税，这个都是讲好的。比如说，我们在入世的时候谈判，我粮食对国际市场开放，一共2200多万吨，三大品种，其中小麦我允许国际上向我进口的是963.6万吨，玉米720万吨，大米532万吨。如果进口的这三大粮食没有超过此数量，中国政府承诺给予低关税，低到什么程度？1%，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这几个品种进口进够了，外国人还想进，可不可以？可以。还允许你进，但我要实行高关税，高到什么程度？60%。我刚才讲了，我们那段的农产品粮食的价格没有比国际市场价格高出60%的，所以我收了他60%的关税之后，他进来赚不了钱，没利益他跑到我这里进口干什么？所以有这样一套机制在那里，保护我们作为世贸组织成员的合理的权益。但是，玉米容易出现个什么问题呢？随着科技的发展，在饲料工业、加工工业这些方面，越来越多的出现了玉米有替代品。随着科技进步之后，大麦、高粱，还有玉米酒糟，还有木薯和木薯粉，这都可以替代玉米，作工业原料、饲料加工。那么问题是，十几年前我们入世的时候，没有想到这些东西会有这么大的作用，那时候没有考虑这些品种需要纳入配额管理制度。这几年出的毛病就在这里。其实玉米进口我们承诺的是一年720万吨，从来没有进满过，最多的年份也没有超过500万吨。但问题是这几个替代品，大麦、高粱，大麦我们过去一年最多进口200万吨，进了用来生产啤酒，2015年进口到了1100多万吨；高粱我们是基本不进口，2015年也进口了1000万吨；玉米酒糟这个产品，只有玉米拿来生产燃料酒精以后，才有玉米酒糟这个副产品，2015年还是进口了600多万吨；还有就是木薯和木薯粉，也是进口了1100多万吨，这四个替代品一共进口了3800多万吨，3800多万吨就是750亿斤，它顶掉了我们自己的玉米750亿斤的市场，让我们的玉米进了仓库。那么为什么我们要管着它呢？第一你没有配额的数量管理，第二呢最开始它是一个很小的品种，并没有涉及到多少关税的调整，都很低的关税，小麦是2%的关税，高粱3%的关税，玉米酒糟5%的关税，木薯和木薯粉都是从东南亚进口，中国同东盟又有自由贸易协定，中国进口来自东盟的农产品是零关税，所以它长驱直入进来了。再加上我们进口将近100万吨的玉米，所以“里外里”，从国外进口的玉米替代品和玉米粉，接近850亿斤，那它进来了你还卖给谁？所以库存越来越大。
而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在粮食问题，其它很多产品都有问题。我们一方面农业发展很快，当然大家都看到了，由于要素价格的管控不力，所以成本不断在提高。现在实际上我们最重要的一些农产品，刚才讲的，粮、棉、油、糖、肉、奶，这六大人民生活须臾不可离的重要农产品，哪样不进口？都在进口。进口的原因是什么呢？其实最主要是成本低。粮食刚才我说了，库里现在有的是呀，为什么还要进啊？生产企业觉得你的贵我就不用，我要就用进口的。棉花大家也是知道的，我们对新疆棉花实行目标价格，那是履行的临时收储价，到第三年的时候价格标准是多少呢？一吨皮棉20600块钱，同一个时期，第三年从国外进口的棉花，完税以后的可比成本价不会超过14000元，一吨棉花要比它贵6600元，你说我买谁的呢？大豆刚开始都是这个问题，因为大豆进口最重要的就是榨油，榨油之后饼多做饲料。那就是这个问题，就是我们收购的大豆4800一吨，从农民手里拿过来，但是从国外进口的大豆不会超过3500元，一吨要比它贵1300元。现在这个糖，我们最主要的生产基地在广西。广西这个糖，如果出厂价低于5000块钱，糖厂要亏，农民也赚不到钱， 但是进口糖，3500元就无论如何打住。肉，现在进口越来越多，统计局方面统计的猪肉，再加上杂碎，猪头猪蹄进来，现在估计差不多就是300万吨，我们的价格比人家贵一倍；牛羊肉进口现在也是七、八十万吨到百把万吨，完税后实际价格是3万块钱一吨 ，就是落地完税价格15块钱一斤，你看牛羊肉零售市场上，牛羊肉零售价格没有低于30块钱的。所以这个局面不能不引起我们高度警惕，很多东西需要通过改革把它去掉。再有这个奶，原来都是进口点固态奶，大不了兑一点冲一下，现在不兑了，现在这个奶就是液态奶啊，从新西兰、从澳大利亚、从德国直接漂洋过海，就把液态奶送到中国来了，那97%是水呀！咱还从那儿进口，为什么呢？我们的贵。去年全球的奶农出售奶价2块2毛5一升，我们的价格是4块零5。
所以，总书记为什么讲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非常重要的一要提高农业的综合效益，二要提高我们农产品的国际竞争力。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你难在哪里呢？你不能简单的说把价格提上去，让农民受益了，那你最后肯定就有大的社会问题。而且你作为世贸组织成员，你也不能说是采取行政手段，采取闭关我不让人家进，所以活动的余地是不大的。正是在这个背景下，中央明确地提出了要抓紧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而这个问题呢，在座的同志很多是比较了解，我刚才讲到新疆棉花，到了2003年国务院就已经知道这事弄不下去了。国家在新疆收购棉花，皮棉20600块钱一吨， 进口的皮棉到岸之后的价格1万4一吨，一吨可以差6600，这个事你怎么办呢？收来的棉花都在库里堆着？然后企业都用进口棉花，所以不改是不行。那么好，经过2003年一年的研究，2004年在新疆就推出棉花目标价格，把皮棉的价格，过去是最低价（临储价）2万零600降到2014年的目标价19800，每吨降了800。但是呢政府不是按19800去收储的，农民是按照市场价去卖，你市场价卖的是1万4那就是1万4，但政府承诺你的目标价是19800，那每吨欠农民5800块钱，棉花卖完了，政府给你。用这个办法，连续几年来调呢，调到现在，新疆的棉花目标价每吨调到18600，调低了2000块钱。农民也在慢慢适应，不适合种棉花的地方你就可以不种，通过这个办法来慢慢调。但是18600比人家进口的还贵了4800，所以棉花这个价格你叫我们纺织企业怎么有竞争力呢？它是连环套。同时2014年又在东北推进了大豆的目标价格改革，大豆目标价格改革就是跟大家讲过，中央定的价2块4，农民自己到市场上，你卖什么价就是什么价，但是你卖的价格和2块4之间的差，中央给予财政补助。但是这次新疆棉花的试验和东北四省大豆的试验效果非常不一样，棉花基本是成功的，大豆基本是失败的，所以今年开始大豆不搞目标价。因为这两个东西的流通是非常不一样的，棉花还有一个大的特点，就是农民的棉花摘下来是籽棉，他自己轧不了棉花，他必须把棉花卖给轧花厂。而轧花厂你要能列入工检制度，那要得到国家质检总局的认可。你列入工检制度，那么，你每出一包棉花都有一个唯一的号码，这一包有多少重量，质量标准是什么，它是唯一的。所以国家只要抓住轧花厂，你一年出了多少包，我就知道你一年收了多少籽棉，我再把这个钱通过补给轧花厂，轧花厂再补给卖籽棉的农民，这个过程就顺利完成了。大豆不行啊，大豆到市场上卖，谁都可以买，谁都可以用，所以国家也弄不清楚农民你到底种了多少大豆？都卖给谁了？卖了什么价？没法弄清楚。所以到最后实际上大豆的目标价格从今年开始就停止了，也实行跟玉米一样加5分的市场定价。
第三个大的措施，就是2015年向长江中下游地区宣布油菜籽退出临时收储，价格下跌了三分之一，农民当然很生气呀。但是跌了三分之一价格跟进口价格是打齐了，也就顶住它了，否则你的价格比它高，你的收进来了只能放库里，第四个措施就是2015年的秋天，国务院宣布在东北四省的玉米，过去东北四省玉米实行临时收储价，那一年明确2015年东北地区的玉米价格平均每斤降价1毛2，临时收储价1块1毛2降到1块钱。农民当然是很生气啦，这都马上要收啦，你突然宣布要降价。我们去调研农民也骂我们，你倒是早说呀，我种的时候你告诉我今年要降价呀，我都种完了马上要收了你这一斤降了我1毛2。整个东北玉米，农民缴交的玉米按1800亿斤，一斤降1毛2，农民就少收了200个亿，所以这样才跌到2016年。去年中央就考虑，明确提出对东北的玉米实行市场定价加5分。那么市场定价是什么呢？就是我不搞最低价，临储价都不搞，市场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农民能卖多少钱就是多少钱。但是政府另外搞一个，玉米生产者单独卖给你1块钱。我刚才讲到的，东北的玉米最高的时候搞到1块1毛2，再不平均价的话，辽宁要更高一点。1块1毛2，进口的玉米它才1700呀，那你这1块1毛2就是2240一吨，你怎么跟人家比呀？那现在完全由企业按照市场价格定，就下来了，黑龙江的玉米原则上不超过7毛，吉林的7毛5，辽宁的超不过8毛。基本上这个价格，到了今年春节的时候我们东北玉米的价格和进口玉米的价格相比，我比它略低一点，100元左右，就把它挡住了。它那个替代品也进不来了，因为我正儿八经有玉米可用了，玉米价格比它替代品还便宜，这样就把这个局面扳过来了。但农民受的损失怎么办呢？农民受的损失就由政府给补贴。那么，去年给了多少补贴呢？东北四省区黑龙江、吉林、辽宁，再加山东，东北四省区的农民给他玉米生产者补助400亿出头。那么农民算呢，亏还是亏，我去调研的时候我说，你要一点不亏，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要一点不亏，你继续增产，那我们怎么办？所以你也亏一点，国家也多贴一点。这样去年东北的玉米播种面积减少2千万亩，减4.5%，今年呢估计再减1千万亩。总的来看，东北玉米的市场定价这部分的改革，第一阶段是成功的，下一步怎么去进一步巩固成就、继续往前推进这是很重要的。
所以，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对于重要大宗农产品来讲，改革的环节主要是三大环节。
第一是定价机制。过去为什么要政府定价呢？就是政府觉得你不该用这个价格，农民卖得便宜了，农民收入上不去。价格政策本来是个资产分配的问题，结果它变成了一个农民收入的“铁政策”，它慢慢就发生变异了。所以，定价机制要由市场供求来决定。
第二就是对农民的补贴。原来的补贴我是补在价格里头，那么现在这个价格里的补贴没有了，把价格里的补贴拿出来单独给。但是有些事情去年研讨下来，农民也提出了不少问题，农民在那儿说，“现在这个事儿你们叫我们少种，我听话，我就少种，少种完了你到秋后补贴，没种玉米啊你又不补我。他不听你的话，他继续种了，你还给他补贴。你到底是要叫我们干什么？”现在就是存在这样一个情况。所以呢，怎么进一步去完善这个政策，那么很重要的一条，在这个价格形成机制改革完了以后，对农民补贴政策的改革，不光是一个把价格上的补贴单拿出来作为另外一种形式发挥作用，还必须考虑我们作为世贸组织成员，我们对农民的补贴要符合世贸规则。那么世贸组织的规则，对农业都允许它的成员进行补贴，但是有个总量的问题。有一种补贴是叫黄箱补贴，黄箱补贴是什么呢？就是你可以直接补贴他的成本。你直接补贴他的成本，当然那个产品价格就会扭曲，产品价格扭曲那世界贸易的秩序就会扭曲。所以对于这样的补贴世贸组织是严格控制的，可以补，但控制得很严。按照世贸组织的规定，发达国家可以补到农业生产总值的5%，发展中国家可以补到10%。中国本来是个发展中国家嘛，但就是入世的时候，美国佬就坚决不同意，不把中国当成发展中国家，非要跟我们较劲的谈，谈得很艰难。最后谈回来的结果，是允许我们的黄箱补贴可以补到8.5%。8.5%按照世贸组织的农业GDP口径，我们就是大概6万多亿的农业GDP，8.5%我们大概可以补贴5千亿元的黄箱补贴。但是现在问题呢，我刚才说了，这个棉花你已经补到了这个程度，就按现在这个水平，每吨棉花要补4千块；糖你也补到这个水平了，每吨糖也补到1000多。世贸组织规定的一共有五个敏感产品，我刚才说了三大谷物，小麦、大米、玉米，还有棉花和糖，这五个品种世贸组织叫敏感产品。敏感产品的规则是什么呢？我们不是可以补到那么多吗，补5千亿嘛，但是有些产品我不能不管，什么鲜花啊、水果啊、蔬菜啊，你要不断的给它补，能不能把那儿省下补到这儿呢，补在这五个品种上？这五个品种只能用自身生产总值的8.5%。对于现在这个问题，棉花和糖我们早就超8.5%了，人家随时可以起诉我们。粮食这三个品种呢？到现在为止东北这下解决了，下一步降价比最高的时候要降价3、4毛钱，这基本解决了。但关内还没有解决，小麦、稻谷还没有解决，这三大谷物的补贴已经没有多大空间了，所以我们下一步必须认真研究采取什么方法，不能光在黄箱上“吊死”。世贸组织讲还有绿箱，绿箱补贴就是对农民收入直接进行收入补贴，和耕地面积、作物的播种面积、作物的产量、作物的价格没有直接联系，你的补贴不进入生产成本这条线。举个简单的例子，就是农村政府掏钱搞水利，大规模的水利建设，这个在世贸组织看来，这就是绿箱。因为水利设施它不可能直接进入农业生产成本。但是呢你不能补贴水价，你要补贴了水价它就进了成本，补水价的做法就叫黄箱。你搞水利设施，修渠道、打机井，你有多少钱都可以干，它是这样的规则。我们现在很重要的就是，要学习人家怎么把更多的补贴从黄箱流到绿箱里去，叫你找不到我的毛病。还有第三箱叫蓝箱，蓝箱就是休耕。这个产品生产多了，政府就去跟农民谈判，你今年是不是少种一点，不种，不种我也给你补贴，这就叫蓝箱，蓝箱也不可小视。我们过去对农业的补贴才多久啊，没有学会到底怎么运用各种手段，但是现在已经给我们提出这个问题，要认真研究。
第三个就是要改革我们的收储制度。一些重要农产品，尤其像东北的玉米，东北的玉米最厉害的时候收购85%以上都是中储粮一家在收购，你收的价格够高啊，农民都籴卖给你，别的企业一概都插不上手。都是你收，你收的价格又高，你怎么卖得出去呢？所以相当长时间一直形成一个话就说，叫“米贱稻贵”，面粉也是这样。那就逼得这个加工企业没有办法，他就去想办法进口。而中储粮你收在手里这么多，你没有出口出不去也不行啊，所以要把收储制度给他改过来。
中国历来政府是讲究要干预市场的。我们有个“籴粜制”，籴粜制度无非就是政府在粮食多了、市场价格低的时候，政府的粮库收进来；市场价格高的时候，政府的粮食要抛出去平抑价格。现在我看很多人都在那儿研究，美国人也在那儿研究我们的“籴粜制”，那两个字很多同志都不太明白、不大认识。我是南方人，江苏人，小时候生在上海，那时候上海、杭州一带的老百姓去粮店买粮就叫籴米，籴就是往里买入；粜是卖出去的意思。这个功能比较重要，否则市场价格就稳定不住。但你不能说是把政府具备“籴粜功能”的这个储备体系，你把它变成一个最大的粮食运营体系，那你承受不住。大家知道我们现在整个库存快接近一年的产量啊，现在虽然把这个价格在慢慢拧过来，但是呢库里的要泻出来啊，不知道这个市场价格会发生什么变化，库里泻出来市价就会压下去；库里不泻，南方粮食库存时间不能超过3年，那么北方的粮食不能超过4年，到时就成坏粮了，逼得你在这个阶段内怎么想办法去处理，这是对我们领导同志非常严格要求的。我们现在看到的东北的玉米价格松过来了，松过来之后关内的玉米价格也基本松过来了，所以玉米这个矛盾就解决了。
我前两天见了一个美国农业部副部长，他跟我说，去年9月美国在瑞士起诉我们，问我知不知道？我说我知道。他起诉的理由就是中国对于三大谷物，对小麦、大米和玉米的配额已经违背了我们对WTO的承诺，所以他起诉，现在正式开始打官司了。我说打吧，你也知道我们现在已经开始改革了。他说我也知道。我说，这个事反正你有代表团在瑞士，我也有代表团在瑞士，这个官司一打至少两三年，打到那时候，我改革也到位了，你也得不到什么东西。但问题是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现在问题是玉米是这样的，那么其它的呢？其它很多东西，像我们四川稻谷啊、小麦啊，这些都是要紧的东西啊。我刚才讲到的，去年光是降了一个早籼稻，从1块3毛5降到1块3毛3，今年再降到1块3。今年三个品种都降了，早籼稻、中晚籼稻、粳稻都降了，这也是在给农民发信号，希望农民能够理解、能够听得懂。坦率地说，我们现在的三大谷物，玉米包括大米和小麦，都存在着满足供求后略有结余。那么现在还没有认真考虑好怎么办，所以从去年降了早籼稻一个品种，价格降了5分，今年三个稻米品种都降了几分，小麦最低价格1块1毛8一斤，1分钱没动，中央主要还是考虑农民的收购问题。再加上小麦和大米不像玉米那样它有替代品，你给老百姓说你饭不吃了吃点替代品，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它没有替代品来充饥，进口也就照搞。我们玉米一年一共就是720万吨配额，进得最多的时候480多万吨，还没有过500万；大米我们是532万吨的进口，其中一半是籼米一半是粳米，266比266，也都没有用完过。但现在大米的走势不得了，对我们冲击非常大，很多来自东南亚，它的市场价格要比我们低得多，挡不住这个也是挡不住的。所以呢还在进一步研究下一步要怎么去推进，我想这个是积极在推进做的事。那么因此呢，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围绕的很重要的东西，第一要使重要农产品的价格回归市场，第二政府要高度重视农民的收入，第三要在国际贸易中保持我们自己的独立性。
其实2015年的时候有一股言论是比较凶的，有些专家、有些学者甚至有些官员都在讲，国际市场粮价这么低，我们自己种又那么贵，国家要给很多补贴，农民又赚不了太多钱，你何必自己种这么多粮呢，都去进口点不好吗？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很有道理，其实不然在哪里呢，他连最基本的技术问题都没有搞懂。我要让他多进口一点，我承诺的关税配额，至少我自己要承诺提高啊，我原来承诺的小麦就是963.3万吨，你进到964万吨了，我税率从1%涨到60%，你怎么进来？你进不来的！所以你要想多进，你自己跟世贸组织讲，我打算提高我的进口关税配额。谁敢做这个事情！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最基本的技术问题。有人敢宣布说是我们不需要关税配额保护了？没有人敢做这个事情！比如说韩国，新世纪后有过两次都是因为进口，一次进口美国大米，一次进口美国牛肉，政府同意了，然后引起民众剧烈反抗，最后两任总理下台。挡不住啊！但老百姓这个反抗得很有意思。我那次去的时候，正好他们在反牛肉的事。韩国的朋友陪我到总理府那儿去看看，在那儿闹。他们都是吃完饭，各个企业、各个学校排着队很整齐地到那儿去游行，点着蜡烛喊口号，很有秩序，自己划定个地方。一般都是大概七点半左右到，弄到9点半左右散，把人就都带走。我的几个韩国朋友陪着我，说就跟着这个韩国企业走吧，是一家农产品公司。我问跟着干嘛啊？他说跟着有好事，跟着吧。走出去到了人少的地方，带队的人说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们任务完成得很好，下面呢天也比较晚了，现在我们吃宵夜去，都订好的吃宵夜。我说吃什么宵夜啊？他说吃串牛肉。我说是什么牛肉啊，是韩国牛肉还是美国牛肉啊？他说那当然是美国牛肉啦，韩国牛肉那么贵怎么吃得起。所以你说他这个情绪就是这样，你答应美国牛肉进口他不满意，但是到街上去吃饭又是当然美国牛肉了，就这种状态。
所以这个重要农产品的进口，尤其是谈判下来这么不容易的关税配额等等这些，谁要敢轻易要动的话，难免是要引起众怒的，这可是不敢轻易去做的事情。所以从这个角度去看呢，我们下一步一定要认真做好。那么回过头去讲呢，既然有这个关税配额的保护制度，实际上至少了不起嘛，963万吨的小麦，720万吨的玉米，532万吨的大米，我都让你进来，按1%的关税进来，那也就2200多万吨，合过来440多亿斤，占我全部粮食总产量的3.5%，都进来的话没什么不得了的。但是我们自己要有一个信心，就是说我不可能让我的农业生产这么多粮食的价格比你高出60%。你就是要高到那个程度啊，我们的粮价就要比国际上高出60%，那你真是没办法,人家粮食进来，就是你收60%的税我也不答应，那你就不好办了。所以这一段我想我们非常重要的就是，农业上要认清楚这种形势，确实我们面临着很多挑战甚至是危机，要不高度重视的话，一滑下去是不得了的。
但是呢，我们一定不能妄自菲薄，总书记讲过的道理是，中国人的饭碗你不端在自己手里，谁能养活你。要从这个角度去认真考虑。所以从这个角度去看，很重要的推进农业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一个重大的问题就是刚才我讲到的，现在推进的刚才那三步，价格形成机制、农民补贴政策、重要农产品收储制度，怎么推进改革？我想这个从四川角度来讲，虽然玉米不在这个大头里头，但是小麦和稻谷也要未雨绸缪，要考虑考虑。那么接下来的事，就是你要让农民能够提高农业效益，能够使农产品有竞争力，那非常重要的是，你必须使农业能够提高它的生产效率，你必须使农业能够降低它的生产成本，这样才会有竞争力。这两方面的事，恰恰又是我们农业发展到现在的短板、软肋，因为过去我们确实不够吃啊，所以第一条不管它，先弄够了再说。去年总书记讲的，新形势下农业的主要矛盾已经从数量不足转变为结构性矛盾。怎么适应这个矛盾的变化，我想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
从农业科技角度，我知道四川省一直对农业科技进步是高度重视的，不论是农业科学研究，还是农业技术推广，以及在农民中培养示范户等等方式，都是下了很大的功夫。但是还必须看到，我们农业总体上科技含量还是不足。比如说，所谓结构性矛盾它的表现就是，有的产品供过于求，有的产品供不应求，两种矛盾现象并存。什么产品供过于求呢？玉米。因为价格定得太高了，1块1毛2的时候，那肯定农民都愿意种。那什么品种供不应求呢？大豆。大豆也不能说价格定得不高，目标价2块4一斤，一吨就是4800元，从美国、巴西买一吨大豆运过来，不会超过3500元，那我们每吨要比人家贵1300元，这价格还算低吗？但是定的这个价格农民也不愿意种，什么原因呢？就是这么多年来，大豆方面的科研投入太少了。我们的大豆到目前为止，除了2012年那一年全国大豆平均亩产达到252斤，其他所有年份大豆亩产没有超过250斤。国际上现在平均大豆的亩产是多少呢？370斤到380斤，所以你一样种一亩大豆怎么跟人家比呢？农民自己也会算账，一亩地如果250斤产量，政府定的目标价2块4一斤，那一亩地的毛收入就是600元。但是种一亩玉米呢，1000斤是不在话下，2014年的价格还是1块1毛2一斤呢，种一亩玉米轻轻松松打1000斤，毛收入1120元。你说他种什么？他当然不种大豆种玉米，你挡都挡不住。我们这个大豆现在的总需求量已经快逼近一亿吨，前年我们进口8200万吨，去年我们进口8400万吨，自己的产量一年一年地在降低，现在的产量只有1200万吨。所以大豆的国内需求87%是通过国际上进口来的，这个事儿得认真想想啊，中国是大豆的故乡啊！
我记得很清楚，2001年，还是镕基同志担任总理的时候，有一次他从东北回来作了一个很长的批示，就是关于大豆。他说，我年轻的时候唱“松花江上”这首歌，那时我就知道东北漫山遍野都是大豆高粱，现在你看不得了，到处都是美国大豆。在他作批示那一年，进口大豆2000万吨，但是去年已经到达8400万吨，全世界出口大豆三分之二是中国人买的。那要想好了这个事儿到底打算怎么弄呢？你在国内要想搞好，说句实在话，不把大豆的科技、科研水平搞上去，那是不行的，否则你竞争不过人家。有时候我也觉得很怪，我到巴西考察，我因为下乡在黑龙江，脑子里一直有印象大豆是在冷的地方才种，南方种大豆不行，到巴西一看，赤道上种得也很好，也有400斤亩产，当然品种也多。巴西的大豆发展之快，连美国人都惊叹，现在巴西的大豆产量已经超过美国了。那么像这样的事情，是需要做一些战略性的思考。咱们科技最近是进步很快，发展非常快，但是在农业上也需要有一些振奋人心的科技创造、发明才行，否则我们这个农业注定会被人家拉开距离。
我想除了科技进步之外，节约成本很重要，需要在农业经营体系创新方面有一些思考。四川省很注重这方面的创造，包括崇州的委托经营等等。在农业经营体系创新方面，我们完成了几大经营创新，从改革以来，先是实行家庭承包经营，完了又逐步地开始促进土地流转集中规模经营，到现在又明确提出“三权分置”，这一步步到底往前怎么走法，我想这对农业至关重要、关系重大。其实土地流转这个概念，可以这么说，1984年的中共中央一号文件就提到了。很多人还记得，1984年是上世纪80年代中央连续发的5个一号文件中的第三个，这个一号文件的重大意义就是提出了耕地的承包期要延长到15年，对农民来说就记住了15年不变。但在这句话的下面，紧接着的就是鼓励耕地向种田能手集中。那会儿流转的这个概念还没出来，“鼓励耕地向种田能手集中”，基本上跟我们现在叫的流转是一个概念。而且第三个方面讲的更加重要，文件说要各省都要开展试点，要允许农民自理口粮，到集镇去务工经商搞服务业。我现在想起来，那个文件不得了，1984年的时候，把到现在快40年的事儿都写在里头了。必须让农民吃下长效“定心丸”十五年不变，十五年不变了才具备流转集中的可能性。那耕地流转集中的前提条件是农民要离开耕地，离开那上哪儿呢？自理口粮到集镇务工经商搞服务业。那时候还有粮票呢，农民进城没有粮票怎么弄？所以弄了个叫自理口粮。我记得写那个文件的时候，工商局还来专门问，他说你这个“自理口粮”是什么意思？我说两个意思都有吧，他自己背着也可以，从自己家里背着去，或者城里也会有集贸市场，有粮食卖嘛，都可以。完了杜老当时就说了一句“希望你们开开恩啊，他要不是用汽车，就是自行车驮了两袋米去，你们就不要抓他们投机倒把了。”这可能是以后要慢慢证明很不得了的，那是1984年啊。
现在土地的流转集中规模经营慢慢规范化，特别是2013年的12月，总书记在当年的中央农村工作会议上明确提出了，我们顺应农民，要求保留承包权、放活经营权的要求，把土地的经营权从土地的承包经营权中分离开来。专门讲了这个。这段话的重要意义在哪儿？其实土地流转集中规模经营这个事，从1984年开始就有了，到南方去很多地方都能听到。当初讲得比较多的就是清晰所有权、稳定承包权、搞活经营权，这个话江浙一带讲得很多。但是呢确实我们的文件、政策、法律，没有给人讲清楚承包权和经营权的关系。所以我说别的都不说，你如果现在回过头去，看总书记在农村工作会议讲话之前的一个多月吧，十八届三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那里面还用的都是“承包经营权”，流转也用的承包经营权，抵押也用的承包经营权，入股也用的承包经营权。这个事完了，深入一琢磨发现不对，承包权和经营权不能打捆那么简单地弄到一起，所以才有了“三权分置”这个提法。那么现在我们非常重要的就是讲清，怎么才能实现这个？我从现在的情况看啊，应该说，土地的流转集中规模经营，效果还是好的。按农业部的统计，现在已经流转的农民的土地大概占到农民全部承包地的35.1%，那么两亿三千万户的承包农民，中间大概有7000万户多一点的农民，或多或少的流转了他的土地，也就是说流转出土地的农户占到全部承包农户的30.8%。说大数，30% 的农民或多或少流转了土地。通过流转集中起来搞规模经营的土地是多少呢？35%。那么我想，引导农民在创造新的就业机会的背景下，在别的领域能获得更高收入的背景下，让他自觉自愿流转土地非常重要，这还是我们未来要实现的方向。但是还必须考虑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就是我们搞了40年了，到明年农村改革40周年了，城市化、工业化也有这么大的发展，但是流转地才占35%，流转户才30%，那什么时候能实现我们希望能够达到的目标？这是我们要认真考虑的，急是急不来的。第二个要考虑的，农业部另外一个统计，这么多地开始流转集中，经过流转以后的土地，经营30亩以上的大概1032万户，经营50亩以上的350万户，这350万户一共种了3.5亿亩、平均100亩。在我们国家，平均每户人家承包的耕地面积不到8亩地，所以流转到一户人家手里就能有100亩以上，那你就得把十几户人家的土地流转过来。
倒回过头来，你又要问这个事儿了，那100亩地的规模能采用什么样的先进农业技术和装备？我们的目标跟以前不一样了，不是说弄点东西在家里产，家里卖，现在是外头人家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市场呢！所以我们生产出来的产品，无论是品质，是安全，是价格，都必须盯着国际市场，那么你说我们100亩地只是个经营规模，跟那些新大陆国家怎么个比法？这对很多东亚国家都是一大难题，但是中国农民实在是了不得，我知道你看韩国、日本，包括咱们台湾都没解决好这个问题。但是中国农民这几年不得了，其实他在土地经营权的流转集中规模经营这是一条路，他在这条路之外，又开创了另一条路。克强总理曾经讲过一句，实际上走出来一条不流转土地经营权的规模经营道路。那是指什么呢？委托、代耕、购买社会化服务。这土地经营权还是在我手里，我要种呢，通过购买服务你去帮我种。所以在很多地方你们看，东北、华北更多一些，能看到在农村使用的大型农业机械，那你要到美国去看，美国的农场主用的很多农业机械未必现在比我们黑龙江农民更先进。什么原因呢？那户人家面积大，一家一户你肯定有个二三百亩、三五百亩地，但是二三百亩、三五百亩地要用那种农业机械，那是要赔死的。我是自己种过地的，我在黑龙江兵团种了十年地，我那会儿去也算现代农业了，兵团嘛。我们用的是东方红-54，54马力，这样一台拖拉机带在后面的犁耙、播种器、松耕机……一直到粮食收割机，整个这一套，三到五个人可以种多少呢？三千到三千五百亩，那时就效率很高了。现在我再去一看不得了啊，人家用的美国进口的，550马力，那一台比我们当年用的超过十倍都不止。我说这效率怎么样？技术水平之高，它叫3S系统，里面装了地面卫星定位系统、地理信息化系统、计算机处理系统。你这个地块，把地形图数字化，输入到拖拉机计算机里面，让它自己开着走。机手你愿意在上面待着也可以，你在边上看书、睡觉都行，它一发现问题就会自动报警。我说多高的效率呢？他说大忙季节，就是东北最忙的时候秋翻地，就这台机器歇人不歇机，两个机手，一天24小时轮着干的话，一昼夜的作业量是五千亩。再紧的作业季，怎么也得7天到10天，所以购买这样一台机器，没有3万亩地以上，你是要亏本的。那么我们农民没有这么大的地，没有这么大的地就不能用了吗？哎，农民有他的想法，我就买了！但是我知道不是光给我自家用，周围这么多人他们都没有买，我买了，你们就不要买了，你们给我付钱，我给你们弄。所以美国人也好，日本人也好，到了我们东北看到我们用这么大的机器，最先进的美国机器，他们都很吃惊，不知道你的规模什么时候搞这么大的。这未必就是一家人规模大，但是这个机器的作业量规模是扩大了。现在各地都已经开始麦收了，按今年农业部统计，我们3亿5千万亩的小麦，今年这个作业季机收率能达到93%以上。但要讲清楚的，不是93%的农民都买了粮食收割机，他是花钱买服务让人家来做。最近好多国外的农业专家、农业官员见着我都说，他们非常佩服的地方，中国农业中运用无人机的水平之高啊，他们是绝对佩服的。我也经常去下面看了解到，现在如果开中型机用于施肥、喷药的话，一台无人机的作业量赶上60个人的劳动效率。就像这样一些，我觉得是中国农民非常伟大的创造，通过跨服务的规模来弥补耕地规模的不足。不是说土地流转集中规模经营不搞，也要搞，但是搞的过程中要感觉到在我们这个国情下，靠土地规模经营往前推困难还不小，道路还很长。但你要想推进农业降耗、降低成本、提高效率，你就要多去创新。所以，怎样想办法去扩大服务的规模来弥补耕地规模的不足，这是这几年中国农民创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
很多同志都了解，总书记去年4月25日在安徽凤阳县小岗村做的一个重要讲话，里面讲到农业规模经营是发展现代农业的基础。同时他又说，农业要改变现在分散的粗放经营方式，是需要条件和时间的。条件是什么呢？他讲了三个，第一，农业人口的减少，城镇化有足够的发展；第二，农业科技的进步，更少的人能够种更多的地，效率还能更高；第三，社会化服务体系有足够的支撑，一家一户干不了的事，通过社会化服务体系能解决问题。我体会非常深，你这个地方如果真想推进农业规模经营，那你就好好去落实总书记讲的这三个条件，不能把功夫放在农民那个“走”，那是要出问题的，你等到有了这样的条件，规模经营它也会逐渐形成。而讲时间问题，我觉得更是应当引起我们的思考。总书记说啊，改变我国农业这种分散的、粗放的经营方式是需要时间的，要把这个问题放在大的历史背景下去深思，对此要有足够的历史耐心。这句话份量是很重的。我不敢说总书记的讲话我都看过了，至少十八大以后的讲话我大部分都看了。我感觉到，十八大以后的讲话里，用上“足够的历史耐心”的就两个地方。一句就是讲，改变中国农业的分散和粗放经营方式，这是需要有足够的历史耐心；第二句话是在2013年12月中央召开的城镇化工作会议上提出来的，讲的是什么呢？就是关于人口的城镇化问题，我们要有足够的历史耐心。他说，其他国家解决这个问题是花了相当长时间的，但是他们不论是在城市还是在农村，该提供的基本公共服务都切实提供，该保障的社会基本保障都切实落实到位。我觉得这个话讲得是非常重要的，也非常符合我们国家的实际情况。那么从这个角度去讲创新农业经营体系，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很重要的事。在农村的发展过程中，现在都讲，创新了农业经营体系不是要提高效率吗？那提高效率后人富余了怎么办？那么大家都说，在农村要发展新产业、新业态，促进农业的第二、三产业融合发展。这件事情啊，我自己感觉到这个文件已经发了很多，我不一一介绍，今年一号文件也讲到，我这里着重想讲的是个什么问题呢？就是坦率地说改革开放到现在快40年了，有很多东西值得我们每一个人去认真总结。我自己也感觉到，包括我吧，我大概是80年代初期就开始参加农村改革的这个事业，确实应该认识到，人嘛，在思维上都是有惯性、有惰性的，形成了的观念自己是很难去改变的，如果按部就班、等到问题足够大才不得不去改变，那么其实已经造成了很多损失。我自己也有过这样的体会，我想在座有些同志跟我差不多，比如举两个例子，我的感受就很深：
第一件事，80年代中期，小平同志说乡镇企业异军突起。那时我一样和很多同志非常兴奋，觉得中国的路找到了，农民可以离土不离乡，走中国式的农村工业化，行！感觉就是失眠。到了90年代中期，很多地方这么多乡镇企业就没了，大部分都改制了。乡镇企业最兴旺的时候是2000多万家，在其中就业的是1亿2000多万人啊，突然之间都没了，什么原因？！大家可以从各个方面分析思考。乡镇企业刚开始办的时候，国有企业又没有活力，城里个体私营企业又不让办，外资企业又不让来，所以乡镇企业可以一枝独秀，等到这几方面都有了他们施展才能的机会了，乡镇企业就再也没有优势了。但是农民他还是有的，等到乡镇企业不像过去那么风光了，立即出现一个什么呢？民工潮！农民工大规模外出就业，大家又觉得事情解决了。但是现在你去看看，我们外出新增就业的农民工，前年只增加了63万人、增长0.4%，去年只增加50万人、增长0.3%，这意味着什么呢？当然城市经济也在发生变化，也在进行调整，它不大可能像以前经济高速增长的时候，对外来农民工提供更多主动就业机会，现在发生了变化。对农民来说，除了外出受阻的这种情况，心态变化也是很重要的。四川很多地方农村很漂亮，山清水秀，我到南方去走也是，那些地方的农民现在心态有了非常大的变化。为什么呢？农村的基础设施加强了，农村的基本公共服务水平提高了，农民社会保障水平提高了，他忽然觉得我没有必要到城里来了，那么拥挤，那么嘈杂，很多人他就不怎么向往城市了，有了很大的变化，这可能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第二件事，我记得2010年的上海开世博会，很多同志都记得那一年上海世博会的主题口号，叫什么呢？叫“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个方案拿到国务院来讨论，我就表示我不赞成，城市让生活更美好，那农村就不行吗？就吵起来了，后来人家告诉说，因为这个主题是国际世博局定的，2010年世博会的主题就是城市。后来争执比较大，到总理那里定下来了，他说这样吧，这次也不好改了，但是呢，这么大个国家，所有的馆没有一个是农村的馆也讲不过去，至少要设两个农村馆。这样就在世博园设了两个农村馆，一个是天津的华明镇，第二个是浙江宁波的滕头村。滕头村是几十年来坚持绿色发展，非常漂亮，很早以前宁波、杭州、上海的游客都到那里去。5月1日那天不是开幕了吗？胡锦涛同志也去了，到处都挂着大标语，就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走到滕头村门口，那是一个小馆，他拉了我一把，说挂什么呢？“乡村让城市更向往”，他跟我说，这话是不是说大了？我说也不见得吧。其实你看到现在也就7年时间，2010年到现在，城里人向往乡村越来越多，那你城里人都向往，那他农村人就更会觉得乡村好了。所以，经过一个阶段统筹城乡经济发展，城镇化的推进，可能我们都会面临一系列新的挑战。
我这里提供个数据，各位回到自己的县市可以查一查。我们现在经常讲到农村，这个“空心村”拆农民住房的必要性，原因之一是很多农村都“空心化”了，到底是不是这个情况？因为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农业这个产业最大的特殊性，就是生产时间和劳动时间是不一致的。小麦（冬小麦）我10月份种下去，一直要到明年6月份才能完成，这叫生产时间。但这10个月中，我劳动者在地里伺候小麦也就三、五天。所以你去农村看没人，他都出去打工了，他不出去打工他在家晒太阳？所以，这种变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需要认真研究。这也是我今天说为什么这个数字确实让我很震惊。
前些日子国家电网公布了一组数字，他们对用户居住是不是空置（没有人住）有个标准，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这一户居民一年的用电量不超过20个字，20千瓦/次，就算这一户是空置。通过分表测试，测下来的结果是多少呢？它的用户里边有4980多万户是属于空置户，占全部用户的12.9%，我相信他这个数字是比较有权威性的。再从分类统计看这事儿大了，一个是城市之间，小城市和大城市相比，小城市的空置率要高于大城市，小城市是13.2%，大中城市是12.5%；第二个是农村和城市相比，农村的空置率要高于城市，农村是13.1%，整个大中小城市都算在一起是12.6%。于是我就想，农村住房的空置率甚至比小城市还要低一点，小城市13.2%，农村只有13.1%。所以大家不知道农村进入“空心化”是什么程度，平时去了没发现有这个状态。那么正是从这些角度看，我觉得我们正在面对一系列新的发展变化。
现在你看总书记讲的这个非常重要，国外解决这个问题用了很长时间，是怎么解决的？它是无论对城乡，都实行基本公共服务社会发展均等化。你真要做到了均等化，确实农民对于进城还是留乡，他会作出自己的判断。现在你到农村去问，农民不得不进城的很多原因，我的娃儿要上学，我们农村的学校不行，别的他都可以无所谓。随着这样教育质量上的考虑，所以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结合新的形势认真考虑。我的基本意思就是，已经形成思维惯性的东西，在新的形势面前，要主动地予以检验，该摒弃的摒弃，该坚持的坚持。只有这样，才能使得中国农村的改革向前进一步推进。
现在说发展农村的新产业、新业态，我想很重要的一点，确实具备条件。我去年年底在浙江调研的时候，住在一个村子里，跟村支部书记和几个农民一起摆谈。那个支部书记很有水平，他跟我讲，你看总书记讲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话讲得太好了。但是他说，我们这个县、这个村啊，打自古以来就是绿水青山，那为什么以前不是金山银山呢？现在才是金山银山呢？哎，我说你提的这个问题提得好啊，你怎么看啊？他说，以前城里人也穷，他也是温饱不足，他哪里管你什么金山银山。现在不一样了，城里人也富了。农村经过这10多年的新农村建设，基本农田、基础设施建设、公共服务、社会保障，这一连串的建设，我也有条件了。所以把握住这个机会，我觉得大家一起来努力非常重要。从当前的情况看，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我们的很多事情不搞就不搞，一搞就搞过分、搞过头，这个是最可怕的。比如搞乡村旅游，规模很大，去年根据农业部统计，全国42亿旅游人次，21亿是去乡村，农村的乡村旅游营业性收入达到了5700亿。于是大家就你也看这好，我也看这好，尤其是资本进入之后，你去看，那个民宿啊，办的越来越像宾馆，那农家乐的饭越来越像是饭店。我原来好几次去过的一个农家乐，到2004年以后我不去了，经营的这个饭菜跟外面都是一样的。他说，原来一个礼拜最多开两桌，你们来吃什么鸡也好、肉也好、菜也好，都是我自己产的，不够了邻居那儿去借的。现在你让我一天开好几桌，我只能跟你们一样去菜市场，去菜市场买一点菜。所以，这点情况是不一样的，不是说社会资本进入不好，但这里要避免的，你社会资本一进入，它谋利的这个东西会不重视城里人去乡村是为了追求什么，不少都是老板在搞，真正农民经营的很少很少，各地都在做，到底应该怎么办？再一个就是，很重要的产业结构调整，现在你去看，你一说哪儿产业结构调整，全是种的这种东西，猕猴桃、葡萄、核桃、大枣，我就不知道将来都进入盛果期之后，卖得掉卖不掉，农民要是卖不掉就惨了。
所以在下一步，我自己的感觉，不一定对，就是我们改革开放快40年了，40年中经济的快速增长，充分发挥了一个经济发达地区、沿海发达地区、大城市、省会城市等等，对周边经济要资源……所以使得形成一些超大城市，北上广深啊，现在发现有太多问题，一个劲要这儿要那儿。北京不是首先提出来疏解首都城市功能吗，不疏解是搞不下去的。正是从这个角度看，我觉得下一步经济发展的重心会下移，因为这些大城市、超大城市，没有多少资源给你这么弄下去，再这么弄下去会降低人民的生活质量。因此，我觉得特别重视县域经济在下一轮经济发展中对城市和乡村这两个方面的促进作用，是特别重要的。
由于这两年没有到四川好好的调查，凭我自己的印象感觉，讲这么一点简单的看法，供大家参考。谢谢！
